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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水老兵
作者:李广智
作者简介:李广智,著名军旅作家,作品曾获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新作品奖等多项大奖。
战士是八连的一名老兵。
一年盛夏,他跟他的战友奉命执行边防协测任务,他的任务是供水。
后方把水用汽车运到他这儿,前方用骆驼把水从他这儿取走。
整整一百零七天,这位老兵独自一人守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上。
这是何等艰难的一百零七天!
夜晚,大风起兮,飞沙走石,帐篷气球一般被刮跑了。老兵用绳子把自个儿拴在油罐上,坚守阵地。
白天,烈日炎炎,千里赤焦,胶鞋变形了,脚板烫破了,老兵就用布把脚裹起来,坚持抗旱。
一峰峰骆驼把水拖走了。这里是不竭的泉。
有时,后方供水不及,水罐里只存下见底的一点点水,老兵就一碗碗把水舀出来,装在桶里封好,宁肯自己嘴角流血,昏倒过去,也不让前方来取水的骆驼放空。
一年是三伏天气,戈壁滩上奇热无比,渴不可耐的黄羊来这找水,有的就撞死在水罐上。后方的水车一连四五天没有来了,驮水的人看到老兵把水都装上了驼背。便取下一桶:
“留下吧,你比我们渴。”
老兵不干,滴血的嘴唇蠕动着:
“装上装上。咱这儿是一碗泉,舀之不干,取之不尽,下次来,还保你骆驼不放空……”
也就在这天晚上,风暴来了,驾着沙龙,吐着黄尘,天地间搅成一团。
数以万计的沙龙风虎狼哭鬼嚎般闹了四天四夜,才喘息着退回了天庭。
风暴刚过,前方和后方的战友都赶来了。
可是,拴在油罐上的老兵已被沙石掩埋了,只露出一块头皮。
战友们疯了似地刨开流沙。
老兵的怀里还抱着一桶水,一桶泥沙搅拌了的水。
老兵,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说他是个老兵,其实也就才十九岁呀。红红的脸膛,细高的个头,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呢。
他没有非常惊人的事迹,最惊人的也就是这一次,可他是独自一人,没有谁能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拼搏。
他太平凡了,跟山野溪流一样不为人知。
人们甚至记不得他说过什么闪光的话,惊人的话,人们只能惋惜他“太一般了”。
可我觉得,正是这个“太一般”才不一般……
图片来自网络。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