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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越南青年的中国之路

越南青年阮俊英的 QQ 签名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作为一个十分向往中国文化的越南人,阮俊英的初心就是:将来要去中国生活工作,成就事业。

俊英是一个有条不紊的人,经营生活,理想,爱情,莫不是如此。

去年到河内拍摄《大明的旅行》越南篇,俊英带我参观了他的家。从河内第一大湖西湖出发,骑摩托车近一个小时,到达河内郊外的一个普通乡村。村里民居简陋,却有几座非常壮观辉煌的寺庙,令人惊叹。俊英的房间简单但收拾得十分整洁,壁上挂着几幅中文书法作品,书柜里的中文书籍摆满了好几格。俊英给我泡上一杯越南著名的中原咖啡,讲述他每天五点起床读中文,晚上下班后去教中文学书法的日常。

华灯初上的还剑湖畔,夜色迷离,光影浮动。俊英带着温柔美丽的女友和我一起坐在石椅上聊天。俊英的女友是他们同村人,从小就认识,女孩现在在河内一所大学学韩语。尽管完全听不懂我们交谈的中文,但女孩一直微笑着倾听。俊英说等女孩明年大学毕业就结婚。碧波荡漾的还剑湖是一个浪漫之所,勤奋努力的俊英,善解人意的女孩,让这氛围更显美好。

俊英喜欢中国文化是自幼而始,但是真正能去中国,却是因为他的一位命运惊奇的小姨。 20 年前,俊英的小姨刚结婚不久,在还剑湖边摆摊时,被人贩子骗走。自此十年杳无音讯。命运捉弄尘世中的可怜人,如同一场荒诞的玩笑,像一曲婉转哀伤的悲歌,如一部跌宕起伏的离奇电影。十年后,她却突然领着一个小孩回到了河内的家。在越南的丈夫早已再婚,而她自己,也早已和买她的中国男人结婚生子多年。罪恶的人贩子,致使一群人命运峰回。恍然如梦,回到了故乡,但已然回不到过去。幸运之处在于,她的中国丈夫是一个忠厚的人,待她很好。一番我们无法想像的爱恨悲喜之后,她返回中国。

因为这个小姨的原因,俊英有机会在大学毕业之后来中国打工。出国前,俊英上了三个月中文学习班。到了中国汕头,俊英的小姨已帮他联系好一家文具工厂,每天工作 12 小时。中国打工的一年,是俊英努力学汉语的一年,基本掌握了常用口语。

一年后,俊英决定回国,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去河内另一所大学学习中文。俊英的时间变得非常紧凑。凌晨五点起床,朗读汉语。早上八点去台资公司上班,负责中文资料翻译。下午下班后,骑车去河内大学学习中文。另外,每周还要去西湖边的中文书法班学习书法,再加上去河内汉语中心每周两次的初级汉语教学。

今年年初,俊英在 QQ 上兴奋地发给我大学毕业证的照片,他说,我要来中国了。

几天前,在广州的越秀南汽车站,因为俊英没有中国手机号,我们在之前约定的汽车站附近,彼此寻找了近一个小时,最终他借人电话打给我,才终得握手相见。俊英让我陪着他去了广州塔,珠江边,中山纪念堂和烈士陵园。俊英花了二年多的时间,重返中国,他在短暂的广深之行后,将去广西柳州正式工作,还计划在中国读研究生。

晚餐是在我家,籍着珠江啤酒,与俊英一醉方休,谈天说地聊理想。重返中国的俊英,英气勃发,并非是最初的开始,却又是新的开始。他的激情与憧憬,让我想起多年前青春无敌的自己,那一股勇气的影子重新浮现于心,感叹岁月轻逝,浮生若梦。

一切都美好而完满,却也有突然袭来的震惊。俊英说到他准备明年结婚要去丽江拍婚纱照,说他女朋友也中国生活过多年。我诧然:你女朋友不是学韩语不会中文的吗?俊英平淡地说,早不是之前那个女朋友了,现在的女朋友是教他中文的大学老师,曾在广西留学六年,家境非常殷实,父母都在经商,给她在河内黄金地段已买有一套房子,小妹也送去日本留学。

我闻之突然顿生苍凉。脑海里挥之不去去年的还剑湖畔,那个安静美丽的会韩语的越南女孩,在我看来,她与俊英是如此的相配,他们青梅竹马男才女貌,却败给了生活,各自远扬。

别人的故事自有他们的缘与由,但我却第一次如此深重地婉叹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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