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世外桃源成为了一天不如一天的痛苦煎熬,他们每天不得不开始用“假装”来挣扎求生。
在家园没有被战火弥漫之前,奥马尔的家乡喀布尔是一颗美丽的“中亚珍珠”,是一个花园遍布的城市,大街小巷洋溢着国泰民安的和平景象:在祖父购置的深宅大院里,在能容纳几十人的餐桌旁,父母叔婶、表兄表妹们聚在一起品尝美味佳肴;父辈们茶余饭后慵懒地散坐在绿色的草坪上谈天说地、欣赏诗歌,有时互相商谈着地毯生意,有时又会为身边的年轻人摄合着婚事;小孩子们则爬到高高的屋顶上,放飞手中的风筝……
这一切美好,就结束在他九岁时的那个秋季,大自然馈赠给阿富汗的美丽秋天,被内战演变成了“世界末日”。
美国著名作家杰森·艾略特(Ja-son,Elliot)这样评价《寂静的烽塔》这部由阿富汗作家卡伊斯·阿克巴尔·奥马尔写作的非虚构战争回忆录:“关于当代阿富汗人生死的复杂现实,此书都毫无遮掩地娓娓道来,就这一点而言,这是我读过的最为出彩的一本书。
这本回忆录中点缀着幽默,富有洞察力,以一位亲历者的视角,叙述了这个不妥协的勇敢民族经受的苦难,历练出的正直。尤其是它又一次提醒我们,阿富汗的文化中蕴含着非凡的韧性,而这一点历来被人误解。”
《寂静的烽塔》按编年顺序全面记录了阿富汗内战的30年,这也是一部描写家族成员在战争中的兴衰命运、备受战争煎熬、颠簸流离的逃难史。而每个阿富汗家庭在战争中都有着与之相似的经历。
当春天把温暖再次送还给喀布尔的时候,军阀混战却使人们心里感到寒冷。
混乱开始在整个阿富汗曼延:公园里的树木被摧毁殆尽;小学校也被炸成了一片废墟;火箭弹不时落在院子里、街道上和邻居家的房子上,人们已经不敢在院子里走动。
天空中取而代之的是狂轰滥炸的火箭弹;电视上的女播音员们再也不能露出她们美丽的笑脸,而用丝巾罩住面容;人们再也见不到女歌手,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裹着头巾留着长胡须的军阀头领们在大肆鼓吹着欺骗人民的演讲;圣战者组织的歹徒们蜂涌而至,突然围住了作者奥马尔祖父家的地毯仓库,将里面的6000块地毯洗劫一空……随着战火愈来愈近,作者和家人们只能转移到地下室里安身。
《寂静的烽塔》里提到的九塔城堡是作者战前真实的家园所在地,也是战火流离中宁静生活的理想栖息地。
作者:[阿富汗]卡伊斯·阿克巴尔·奥马尔
译者:王宝泉,韩佳
版权方:中信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在战乱发生前,这条古堡街上花园遍布,绿树成荫。但战后重新踏上那条喀布尔最宽的马路时,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除了随处可见的火箭弹洞,就是烧焦的金属残片。通向他们家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战争的烙印。几乎所有的房屋都遭遇到火箭弹不同程度的摧毁,有的东倒西歪,有的残垣断壁,有的彻底倒塌。
奥马尔对战争的记忆清晰而残酷:在曾经关押过他们的院子里,有一个填满了数以百计的男人和女人头颅的大坑,死者们都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头发上都血迹斑斑;他亲眼目睹了歹徒们“用人的头颅种花,用人的血肉当肥料”的野蛮行径。
他曾经和父亲被匪徒抓起来,关进过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匪徒们用绳子把他们连同十几个“俘虏”的手脚用连环扣挷在一起,一个匪徒举枪对着他们,手指搭在板机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他们不知道时间,18个人只有5个床垫和5张毯子,白天他们被分成3组干活,一个匪徒始终在地道口站着,严防他们逃走。晚上,“俘虏”中的5名妇女,无一幸免地被匪徒们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凌辱。
颠沛流离的生活,生离死别的经历,在战争带给这个家族的灾难面前,奥马尔从心里表达出“飞翔”的渴望。
偌大的九塔城堡显得更加孤独和空旷,曾经的世外桃源成为了一天不如一天的痛苦煎熬,他们每天不得不开始用“假装”来挣扎求生,在本书的“第三部”里,作者几乎是眼里噙着泪、心里滴着血,向世人描述了他们重返家乡后所经历的“地狱”般的生活。
在他们全家返回喀布尔的五个月里,战争不但没有停息,反而又全面打响了。几乎每天,数以百计的火箭弹从天而降,肆无忌惮地将这个城市炸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火箭弹在空中发出的声响像口哨一样,而在落地的一瞬间,则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随之被它击中的建筑物体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如冰苞般地砸向四面八方。
在被火箭弹严密封锁住的天网下,他们过上了朝不保夕,生不如死的日子,但为了鼓励自己坚强地活下去,他们只能用无数个“假装”来麻痹自己的大脑神经,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假装”认为自己过的是正常生活:
战争每天围绕在他们身边,他们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亲戚们都已各奔东西,他们却假装认为这分离不会很久;他们盼望整个家族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前用餐,又假装设想各个小家庭独自吃饭与大家庭一起用餐没有什么同;他们假装第二天又能相遇,实际上他们一两个月后才能再见面;
猛烈的炮火时常将他们困在一间房子里长达数天和数周,他们不能去厨房,担心被狙击手的子弹击中,或者被流弹炸死,只能腹内空空,忍饥挨饿,可是却要鼓励自己假装在过斋月;
每天在一个房间里从早呆到晚,几乎要将他们折磨至疯,而他们只能假装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他们常常一连几天和几个星期看不到天空,他们却假装把天花板当成天空;
火箭弹狂轰滥炸的夜晚使他们无法入睡,他们就睁着眼睛假装观看节曰的烟花;
在这战火弥漫的环境中,他们每天“假装”挺好玩地,也是无所畏惧地和无情的火箭弾比赛着疯狂的游戏:每当听到火箭弹飞过,他们就吹口哨模仿它那口哨般的响声;
每当火箭弹落地前,他们就拚命的奔跑试图能够逃离危险地;每当火箭弹一落地,他们就顺应着地动山摇的剧烈擅抖也摇动起自己的身体,假装他们是大地。
而在这残酷的游戏中,奥马尔的表兄不幸被火箭弹炸死了。他们在九塔城堡里的地毯也被火箭弹烧为灰烬。
在那些令人窒息和绝望的日子里,火箭弹每天都不间断地从喀布尔城市的上空倾泻而下,有时在一天之内就有3000多枚弹体落在喀布尔,仅在两个月内,就有29枚火箭弹落在九塔城堡和城堡的花园里,人们对火箭弹已经司空见惯,防不胜防,有时作者一家人整天整周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低声祷告,一边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火箭弹突然落下来时把他们都送入天堂。
作者奥马尔的父亲在痛不欲生中,更加坚定了离开阿富汗的想法。利用空袭停火的几个星期,他带着十几岁的奥马尔前往巴基斯坦去租房子。这又是一次最惨痛的经历,在途中他们不但遭到了一群匪徒的抢劫和挷架,而且还被凶神恶煞的人“狗”咬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在这地犾般的生活中,痛苦巳经变成他们体验生命的一种方式,作者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在“第四部”的“结束”中,焦急地等待着,战争是否会结束?从前的生活是否会回来?
总是事与愿违,塔利班占领了喀布尔,在这个政权颁布的一系列非人道的清规戒律中,人们的生活被更加扭曲,从此,妇女不允许上街;男人都要蓄须;每个男人每天必须要去清真寺做五次礼拜;每个12岁的女性都要穿蒙面长袍;禁止放风筝;阿富汗任何地方的人都不许看电影……人们的恐怖心理随之与日俱增。
人们虽然不再担心火箭弹在头顶上飞来飞去,但是,这是一种令人难安的安宁,也是一种在政治高压下令人心惊肉跳的祥和。人们总担心着,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哪些更大的不幸。
奥马尔曾经因为留发摘掉帽子穿起了牛仔裤和T恤衫,而被塔利班分子的鞭子抽打得失去了知觉,还被单独关进了监狱中的一间黑屋子里。在监狱里,他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好几次都想自杀了断。面对监狱的暴力,他以沉默作为无声的抵抗,他用阅读背诵《古兰经》来忘却身体上的痛苦。
入狱仅十天,他的体重就急剧下降了20磅,虚弱得几乎不能挪动,瘦骨嶙峋,面目全非。两个星期后,看守们考问了他一些伊斯兰教义的问题,要求他背诵一些经文,他都一一做了回答,最后被释放。当母亲见到失踪后杳无音信的他突然站立在家门口时,顿时眼泪横流,悲喜交加,他的父亲请来一位有经验的治疗骨部脱位的拳击教练,将他的肩膀恢复原位,但他心灵上所受到的创伤也许终身难以治愈。
我们常说战争是残酷的,可是比战争更残酷的是希望的灭绝。作者奥马尔和他的家人花费大部分时间拼命寻找走出阿富汗的出路。经过五年的混乱,交战各派之间的界限不断变化,除了写出家族寻找生机的痛苦经历,《寂静的峰塔》还写出了有趣的人类复杂性,这本书本身就是对近代历史上一段可怕时期的开放性记录,具有不可忽视的历史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