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巧彤跟在后面,念巧抱着巧彬在前头。
念巧转头,把儿子给女儿带,“看着弟弟。”
巧彤拒绝,“我不是扶弟魔。”
念巧啧一声,“你看着,没让你扶,我看看包。”
巧彤嗯了一声。弟弟长到三四岁,她还是亲不起来。
念巧看上个包,打完折五千。她犹豫要不要买。在自己的吃穿上(除了美容健身),念巧现在省。钱要用在刀刃上,孩子教育是大头。
巧彤一边拽着弟弟,一边说:“妈,跟你说个事。”
“说。”念巧没回头,注意力在包上,抓住不放。
“我要改名。”
“什么意思?”
“叫郝彤。”
念巧立刻会意,“跟我撇清关系?”巧字从她的名字里化出来。“不是,别(第四声)嘴。”巧彤说。
“随你,身份证上不许改。”念巧说。
巧彤没想到老妈答应得那么痛快,更加确信她只看重弟弟,不看重她。她心里反倒更不痛快,“妈,您这教育专家,培养人才培养得怎么样?”
女儿从来不问老二的教育。这冷不丁一问,念巧不知她什么居心。
“有指教?”念巧问。
“不,我就是看看投入产出比。”
念巧拉过儿子,“彬彬,给姐姐背首诗。”
巧彬听话,真哇啦哇啦背起来,“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郝彤暴笑。念巧也意识到这首意思不吉祥,喝道:“换一首,春眠不觉晓。”巧彬说没学过。
唐念巧着急,“怎么没学,妈妈教你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巧彬愣背不出来,季鹏睡前老给他念的死去元知万事空。郝彤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念巧气得拿包打她。
营业员走过来,“女士,不可以这样的。”
“我买了还不行吗?!”念巧怒。
郝彤站起来,接过包,“妈,我来买,”又对营业员,“走,去结账。”
念巧愣了一下,“你哪来的钱?”
“年终奖。”郝彤大气。因为有背景,头一年就发年终奖。
结完账,包拎过来了。郝彤伸直胳膊,递给老妈。念巧快哭了。这是女儿第一次拿自己挣的钱给她买东西。不容易。养了这么多年的二百五女儿,终于只知道回报了。虽然长成的是稗子不是麦子,可真饿的时候,也能凑合当粮食吃。大女儿这样,念巧知足。
“喏,”郝彤打趣,“我可是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一个包就养育之恩?开国际玩笑。
“远远不够。”念巧故意绷着脸。
“那得多少。”
“一百个包吧。”
“哎呦我的老亲娘。”郝彤扑上去,亲了老妈一口。她心情大好,念巧也跟着受惠。
母女俩嘻嘻哈哈一番。一低头,彬彬不见了。
“彬彬!”念巧顿时被抽了魂。
东看西看。没人。
“都怪你!”念巧吼女儿。
郝彤委屈,可她知道,这会儿,她什么都不能说。念巧顾不上包,冲出店门,哭嚷着喊彬彬。郝彤跟出去。不远处的甜品站边,一个小萝卜头站在那。念巧眼尖,惊呼一声儿子,跑过去一把搂住,亲了又亲。
郝彤凝望这一幕。她深刻认识到,即便自己送了老妈一百个名牌包,可能还是没有弟弟重要。因为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帮老妈完成梦想,上哈佛。在老妈眼里,她不过是个破罐子破摔的人。
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郝彤突然充满了斗志。对,她不是巧彤了,她是郝彤。那就按照郝彤的活法儿,好好活出精彩。她决心让老妈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