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传奇:公子侧挟私坏盟约,少年郎奇计布战阵
斯时,宋共公派上卿华元,行吊于晋,兼贺新君。因此与栾书商议。欲说合晋楚之和,免得南北交争,生民涂炭。栾书道:“楚未可信也。”
华元道:“元一定不负重托,可以任之。”
栾书乃使其幼子栾针,同华元至楚,先与公子婴齐相见。婴齐见栾针年青貌伟,问于华元,知是中军元帅之子,欲试其才,问道:“上国用兵之法何如?”
栾针回答:“整。”
又问:“更有何长?”
栾针回答:“暇。”
公子婴齐道:“人乱我整,人忙我暇,何战不胜?二字可谓简而尽矣!。”
由此倍加敬重。遂引见楚王,定议两国通和,守境安民,动干戈者,鬼神殛之!遂订期为盟。晋士燮,楚公子罢,共歃血于宋国西门之外。
楚司马公子侧,自以不曾参与议盟,大怒道:“南北之不相通久矣!子重欲擅合成之功,吾必败之。”
探知巫臣纠合吴子寿梦,与晋、鲁、齐、宋、卫、郑各国大夫会于钟离,公子侧遂对楚共王说:“晋、吴通好,必有谋楚之情。宋郑俱从,楚之宇下一空矣。”
楚共王曰:“孤欲伐郑,奈何有西门之盟?”
公子侧道:“宋、郑受盟于楚,非一日矣。他们不顾盟约,是以附晋。今日之事,惟利则进,何以为盟?”
于是楚共王命公子侧率师伐郑,郑复背晋从楚。此周简王十年(公元前576年)事也。
晋厉公大怒,集诸大夫计议伐郑。斯时,栾书虽然为政,而三郤擅权。那三郤:乃郤锜、郤犨、郤至。郤锜为上军元帅,郤犨为上军副将,至为新军副将,郤犨子郤毅,至弟郤乞,并为大夫用事。伯宗为人正直敢言,屡向晋厉公言:“郤氏族大势盛,宜分别贤愚,稍抑其权,以保全功臣之后。”
晋厉公不听。三郤恨伯宗入骨,遂谮陷伯宗谤毁朝政,晋厉公信之,反杀伯宗。其子伯州犁奔楚,楚用为太宰,与之谋晋。厉公素性骄侈,兼好内外嬖幸甚多。外嬖胥童、夷羊五、长鱼矫、匠丽氏等一班少年,皆拜为大夫。内嬖美姬爱婢,不计其数。日事淫乐,好谀恶直,政事不修,群臣解体。士燮见朝政日非,不欲伐郑。郤至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
栾书道:“今日失郑,鲁、宋亦将离心,温季之言是也。”
楚降将苗贲皇亦劝伐郑,晋厉公从其言。独留荀罂居守,遂亲率大将郤书、士燮、郤锜、荀偃、韩厥、郤至、魏锜、栾针等,出车六百乘,浩浩荡荡,杀奔郑国。一面使郤犨往鲁、卫各国,请兵助战。
郑成公闻晋兵势大,欲谋出降。大夫姚钩耳道:“郑地褊小,间于两大,只宜择一强者而事之,岂可朝楚暮晋,而岁岁受兵乎?”
郑成公曰:“然则何如?”
姚钩耳道:“依臣之见,莫如求救于楚。楚至,吾与之夹攻,大破晋兵,可保数年之安也。”
郑成公遂遣姚钩耳往楚求救。楚共王终以西门之盟为嫌,不欲起兵,问于令尹公子婴齐。婴齐回答:“我实无信,以致晋师,又庇郑而与之争,勤民以逞,胜不可必,不如待之。”
公子侧进言:“郑入不忍背楚,是以告急。前不救齐,今又不救郑,是绝归附者之望也。臣虽不才,愿提一旅,保驾前往,务要再奏‘掬指’之功。”
楚共王大悦,于是拜司马公子侧为中军元帅,令尹公子婴齐为左军,右尹公子壬夫将右军。共王自统亲军两广之众,望北进发,来救郑国。日行百里,其疾如风,早有哨马报入晋军。士燮私谓栾书道:“君幼不知国事,吾伪为畏楚而避之,以儆君心,使知戒惧,犹可少安。”
栾书道:“畏避之名,栾书不敢居也。”
士燮退而叹道:“此行得败为幸,万一战胜,外国不犯,必有内忧,吾甚惧之!”
当时楚兵已过鄢陵,晋兵不能前进,留屯彭祖冈,两下各安营下寨。来日,是六月甲午大尽之日,名为晦日。晦不行兵,晋军不做准备,五鼓漏尽,天色犹未大明,忽然寨外喊声大振。守营军士忙忙来报:“楚军直逼本营,排下阵势。”
栾书大惊道:“彼既压我军而阵,我军不能成列,交兵恐致不利。且坚守营垒,待从容设计以破之。”
诸将纷纷议论,有言选锐突阵者,有言移兵退后者。当时士燮之子名匄,年才一十六岁,闻众议不决,乃突入中军,禀于栾书道:“元帅患无战地乎?此易事也。”
栾书道:“子有何计?”
士匄道:“传令牢把营门,军士于寨内暗暗将灶土尽皆削平,井用木板掩盖,不过半个时辰,结阵有余地矣,既成列于军中,决开营垒,以为战道,楚其奈我何哉?”
栾书道:“井灶乃军中急务,平灶塞井,何以为食?”
士匄道:“先命各军预备于粮净水,足可支一二日,等候布阵已定,分拨老弱于营后另作井灶就之。”
士燮本不欲战,见其子进计,大怒,骂道:“兵之胜负,关系天命。汝童子有何知识,敢在此摇唇鼓舌?”
遂拔戈逐之。众将把士燮抱住,士匄方能走脱。栾书道:“此童子之智,胜于范孟也。”
乃从士匄之计,令各寨多造干粮,然后平灶掩井,摆列阵势,准备来日交兵。
却说楚共王直逼晋营而阵,自谓出其不意,军中必然扰乱。却寂然不见动静,问于太宰伯州犁曰:“晋兵坚垒不动,子晋人也,必知其情。”
伯州犁道:“请王登辎车而望之。”
楚共王登辎车,命伯州犁立于其侧。共王问曰:“晋兵驰骋,或左或右者何也?”
伯州犁回答:“召军吏也。”
共王曰:“今又群聚于中军矣。”
伯州犁道:“合而为谋也。”
又望曰:“忽然张幕何故?”
伯州犁道:“虔告于先君也。”
又望曰:“今又撤幕矣。”
回答:“将发军令也。”
又望曰:“军中为何暄哗,飞尘不止?”
回答:“彼因不得成列,将塞井平灶,为战地耳。”
又望曰:“车皆驾马矣,将士升车矣。”
回答:“将结阵也。”
又望曰:“升车者何以复下?”
回答:“将战而祷神也。”
又望曰:“中军势似甚盛,其君在乎?”
回答:“栾、范之族,挟公而阵,不可轻敌也。”
楚共王尽知晋国之情,戒谕军中,打点来日交锋之事。楚之降将苗贲皇亦侍于晋侯之侧,献策道:“自令尹孙叔之死,军政无常。两广精兵,久不选换,老不堪战者多矣。且左右二帅,不相和睦。此一战楚可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