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唐代元宵节有了放灯习俗后，元宵节在中国古代，就意味着彻夜的游乐。午门观灯、宫廷“元宵晚会”、“角色扮演游戏”：各个都是大明朝的紫禁城，“狂欢”的生动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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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嵚
比起民间春节的热闹喜庆来，大明紫禁城里的春节，那真是说不完的累：虽然自除夕起，也是各种活动不停，但各种庄重的祭祀宴会，举手投足全是规矩。各个都要板板正正。外加自朱元璋登基起，放假就十分抠门，全国官员的假期，一度每年只有三天，春节再怎么热闹，公务也经常不能放，几乎是一路累过来。
不过，待到正月里另一个特大节日时，这累并热闹着的整个大明紫禁城，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包袱，撒开了狂欢一场：元宵节。
宪宗元宵行乐图卷
自从唐代元宵节有了放灯习俗后，元宵节在中国古代，就意味着彻夜的游乐。早在明朝之前，宋代元宵节的喜庆热闹，那“一夜鱼龙舞”的璀璨夺目，“香车宝马”的热闹，“端楼龙凤灯先赏”的盛典，叫千年后的读者，都不禁心驰神往。发展到明朝后，这一直热闹的元宵节，才是春节里的重头：放假出名抠门的明太祖朱元璋，都曾特意做出规定——元宵节的灯会，从正月初八起开始上灯，一直到正月十七，全国官民热闹十天。
于是，灯火璀璨的元宵节，也就成了明朝人新春里盛大的活动。宋朝词人笔下的各种热闹场面，放在明朝的元宵节里，好些都成了小儿科。而对于一直“严肃”的大明紫禁城来说，这彻底放轻松的元宵节，也终于成了一个撒欢的日子。比如下面这几样活动，各个都是大明朝的紫禁城，“狂欢”的生动见证。
一：午门观灯
明代元宵节的重大活动，就是璀璨的灯火。比如紫禁城的烟火“花炮”，从腊月二十四日起，每晚都在乾清宫燃放，特别是元宵节这一天，紫禁城的火药房更推出“奇花火爆”，以明亮的烟火，在夜空里爆炸出梅兰竹菊水仙等各种图案，仿佛花卉在夜空里绽放。常把灯会上的游人们看呆。
《南都繁会图》局部
不过，比起这灿烂焰火来，明代元宵节最吸引人眼球的火焰，却还是紫禁城午门外的特殊景观：万岁鳌山灯会。
万岁鳌山灯会，初建于明成祖永乐年间。永乐七年时，连办了几桩大事的永乐皇帝大手一挥，把父亲朱元璋立下的元宵节规矩又改了：从此后大明元宵节不但有灯会，而且正月十一至二十，更是国家法定假日，全国官民“著他闲暇休息”，可以放心大胆玩耍。为叫大家玩得高兴，午门外更扎起“鳌山灯”，这“鳌山灯”以万盏彩灯扎成，通常堆叠十多层，色彩更有五种之多，因其形状酷似大鳌，因而被称为鳌山灯会。
如此震撼场面，自然亮相后就轰动。最初的几年，“鳌山灯会”都是在南京紫禁城午门外，后来永乐皇帝迁都北京，鳌山灯会也“搬家”到北京紫禁城午门外，每一次不但灯火辉煌，更有数百乐手鼓乐齐鸣。元宵节当日的二更天，更是鳌山灯会的高潮：皇帝会在这一刻乘小轿来午门观灯，嫔妃以及满朝文武都会随行。紫禁城的精彩焰火，这一刻也会“花炮齐放”，整个观灯活动到达高潮，百姓们也会在此时蜂拥而来。大明朝的君臣百姓，就在此刻来一次“零距离接触”。
明代画作《上元灯彩图》
那为何会有如此灯会，永乐皇帝的诏书写的明白：“如今风调雨顺，百姓乐业”。这与民同乐的盛大灯会，就是一个王朝富强的见证。所以“民间放灯，从他饮酒作乐快活，兵马司从不禁”。国家强大，要高兴，就一起高兴。
于是，这盛大的灯会，也成了明朝历代帝王每年元宵节的必备活动。别管明代的皇帝多么懒，能创下多少“不上朝”的记录。元宵节观灯，却是万万缺不得。就连大半辈子神龙尽收不见尾的万历皇帝，也会在这一刻欢乐亮相，把这节日绚丽焰火看个饱。这一天，一定要好好乐一场。
二：宫廷“元宵晚会”
每年元宵节，大明朝皇帝的活动，堪称通宵达旦。二更时的午门观灯，也只是其中一项。整个的紫禁城里，在这天都是彩灯林立，比起鳌山灯来，这些彩灯却又是别致造型。
比如明代宫廷画师的《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就把明代紫禁城的元宵节盛况，来了一次全方位“直播”。整个宫廷的彩灯，有大小各种不同的形制，不单有民间灯会上的精巧小灯，更有各种奇形怪状类型。比如装饰华丽的大型几何形彩灯，就是随处可见。另外还有人物灯，以八仙等神话人物为模型制成的彩灯，各个造型十分独特。另外还有玉兔宝马等各种动物造型的彩灯，甚至就连明朝宫廷的各类物件造型，乃至民间生活用品，都能做成彩灯造型，相当的接地气。
而以明末太监刘若愚的记载，比起明宪宗年间，明末元宵节的紫禁城彩灯，内容就更加丰富，甚至还有孙悟空猪八戒等小说人物造型。瞧瞧紫禁城的这些彩灯，就能看懂明朝的文学潮流。
当然，热闹的紫禁城里，仅看灯当然不够。是夜的宫廷文艺表演尤其热闹，堪称大明朝的“元宵晚会”。
比如在《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图画里的御阶下，就是各种演艺活动。比如有魔术师在表演幻术，杂技艺人在表演叠罗汉。还有人在进行高难度的“蹬人”表演——艺人仰卧桌案，把另一个搭档直接蹬起来，而且边蹬边在演奏横笛，更有少年爬到竹竿顶端，傲然的摆动着红旗。明王朝水平最高的杂技魔术技艺，一幅画全都生动浓缩。
明代画家商喜的名作《明宣宗行乐图》
可以想象，在元宵节耀眼的彩灯里，宫人们兴冲冲游走在百态灯火下，满眼争奇斗艳的艺术演出，如此欢乐场景，着实一年里只有一次。
也就在这样的热闹里，皇帝往往会在乾清宫里宴请大臣，然后兴致勃勃观灯饮宴，把这一场热闹的“元宵晚会”，尽收在眼底。
当然，具体到每个皇帝，元宵节时的表现也各有不同，有的皇帝喜欢四处走动，比如明宪宗，也有的皇帝，活动内容十分丰富，比如明宣宗，在《明宣宗行乐图》里，这位皇帝的爱好十分丰富，包括了蹴鞠捶丸等各种游乐。特别是捶丸，这个酷似“高尔夫”的活动，也是明宣宗在元宵节里的最爱。以各类笔记记载，元宵节的白天里，明宣宗往往都在玩捶丸，丝毫看不到通宵游乐的倦容。
不过，比起类似活动来，明代紫禁城的一个独特活动，更成为许多皇帝在元宵节里的难忘记忆。这活动以现代的话说，就是“角色扮演游戏”。
3：大明朝的“角色扮演游戏”
明朝宫廷也有“角色扮演游戏”?还真有，《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就带来了这个十分欢乐的内容。
就在这幅图画上，出现了四个卖货的货郎，他们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打着锣鼓，在宫廷里兴冲冲的推销着自家的货物。还有活泼的孩子兴冲冲跑来观看，也有客人们饶有兴趣的问着价钱。图画里的明宪宗，也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竟然循着声音凭栏望去。
这幅画面展现的，就是明代紫禁城里，特殊的“角色扮演游戏”。每年的元宵夜里，宫中都会安排“演员”，装扮成京城集市的样子，还有宫人假扮成货郎与客商，在元宵夜的绚丽灯火里，煞有介事的做起了买卖。宫女们也会笑嘻嘻出动，半真半假的选购着货物。这一刻的他们，仿佛忘了自己是宫里的人，反而打打闹闹，仿佛自己是民间男女的样子。对于常年居于深宫里的他们来说，此刻的嬉闹，就是每年来之不易的一点欢乐。
发展到明朝中后期，以相关史料记载，这种游戏画面，可以说更加丰富。到万历年间时，这一幅画面，可就不止是几个货郎了，甚至有了如民间一样的灯市，各种各样的民间货物，在宫廷里琳琅满目的呈现，皇子嫔妃们也会穿梭其中，兴冲冲的瞧新鲜。大明的民间集市百态，就这样成了生动的“角色扮演游戏”。
而游戏中更为惹眼的是“走会”。即在宫廷的灯火里，走来浩浩荡荡的队伍，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扮成趣味的模样，惹来一片笑声。
明宪宗身着浅黄色龙袍正在欣赏化装演出和各式杂耍。
比如《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就有一支34人的“走会”队伍。第一组是文武僧俗，四个人分别装扮成书生和尚道士武将，身后还有乐手吹吹打打。第二组是竹马戏，一群人骑着竹马，假扮成骑兵的模样经过。第三组最为怪异，全是外族人装扮的“朝贡队伍”，即各国来大明朝贡的使者。就连动物也有“戏份”，扮成“外国使者”的演员，手里还牵着货真价实的狮子。第四组则是扮成钟馗的捉鬼队伍，一路威风凛凛。
待到嘉靖年间后，元宵节的宫廷走会队伍，也是更加壮大。《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情节，几乎全都加进了“走会”里。“刘关张三英战吕布”“孙悟空猪八戒降妖”等名著桥段，全都变成了“走会”里的真实表演，每次亮相都惹人眼球。
与那千奇百怪的装扮比起来，这表演的内容，却正缩影了元宵节的真谛：不止是撒欢的热闹，更是一场无比接地气的狂欢。
参考资料：《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酌中志》、《万历野获编》
